一念遙距三千,相隨亦如天涯 / 觀證
一天,出山雲遊了許久的老和尚回到了道場,傍晚,用過齋飯後老和尚便領著一直興奮著的小和尚在前庭漫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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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師父,弟子整天碌碌,不知該怎樣用功學佛,請師父慈悲為我開示!」身後的小和尚語聲怯怯,很久沒見師父的小和尚不想錯過與師相處的每一個機會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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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你用什麼樣的心學佛?說說看。」老和尚和藹地問。
「用成佛的心學佛。」
「本自不異學個什麼?」
「但我們現在的凡夫相狀確實與佛有太大的差別,怎樣學才能與佛等同不異呢?」
「心與佛心一樣,會嗎?」
「怎麼讓心與佛心一樣呢?」
「喘氣的還是鼻子」。
……
「師父是說與佛共呼吸麼?」沉思了許久的小和尚弱弱的回應。
「啪」老和尚轉身在小和尚的頭上敲了一記,「抬頭時,早已日落西山了」。
小和尚摸摸頭吐了吐舌頭,不好意思的笑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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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天,老和尚在房中埋頭疾書,小和尚在一旁為師父打理齋飯。一隻蒼蠅飛來,為了不讓它的「嗡嗡」聲影響到師父寫作,小和尚輕手輕腳費了好大的勁卻怎麼也趕不出去這隻蒼蠅,忽地小和尚眼珠子一轉: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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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師父,一隻蒼蠅飛進屋子裡了,怎麼辦?」
「來者皆是客。」老和尚依舊俯首疾筆未停。
「拿什麼招待它?」
「來自來,去自去,自便!」
「既是客,與主無交涉?」
「果然是家黑店!」
小和尚啞然,滿臉羞愧未敢吭聲,舉目再看那蒼蠅已不見了蹤影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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午後,師徒倆用過齋飯,小和尚上前乖巧的為老和尚捏打著他那經年行腳的老寒腿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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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師父,您走的這些日子裡我學習了很多的經教典籍,明白了許多的道理,當下也想轉念與佛心相應不異,為什麼對境時卻沒有真實的力量而常被『我執』吞噬呢?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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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只這一句『當下也想』早已昧了,所學不消歸自性何來力量可談,知多反成障,自古死在明白上的人大有人在!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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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佛陀具有廣闊無限的心量和慈悲,而我們本性與佛不異,具足同等智能,因而不需要去學是嗎?那我們怎樣才能把這種力量顯發出來呢。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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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佛陀捨身餵虎,割肉餵鷹,這份心量與慈悲的確不是你書本上能學來的!如果這裡有人揚言敢學敢為,那也不過是個勇張飛孟浪漢子罷了。獅子跳躍的地方,兔子不自量力跟著去跳的話,一定會摔死的。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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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為什麼忍辱仙人任歌利王割截身體而內心依舊慈悲無嗔呢?這份力量來自於哪裡?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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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這是忍辱仙人累生累世福德資糧的積累,並籍以此令一世一世消融冰雪漸還源流的受用。也是頓斷無明心空及第,爍破萬有凡聖體同的親證啊!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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老和尚摸了摸小和尚的頭,語重心長:「道,在悟不在學啊!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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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師父,弟子愚鈍,不知當下該怎樣去悟,參話頭?參公案嗎?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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老和尚一個螺螄拳敲在小和尚頭上:「處處說著當下,時時卻昧著當下,當下心與凡夫心相應即為凡夫,當下心與佛心相應即為佛!離開當下你要到哪裡去悟呢?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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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怎樣才為與佛心相應呢?」
「但盡凡心,會麼?」
……
小和尚咧著嘴傻呵呵的笑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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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三天,小和尚依然像塊膠糖似得粘在老和尚的左右,可是,每當小和尚剛欲張口發問時,老和尚都投以白眼相對,幾次三番後小和尚話到嘴邊留三分,只是小心翼翼的端茶遞水,準備著三餐的齋飯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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黃昏,師徒倆依舊在前庭漫步。
「師父,徒兒今天是有什麼地方做的不對嗎?請師父指出讓徒兒好改正。」身後小和尚憋了半天不安地問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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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你我現在的距離近不近?」老和尚回頭終於開口搭腔了。
「近!」
「一念遙距三千,相隨亦如天涯。」老和尚呵呵一聲,拂袖轉身而去!
小和尚呆若木雞,啞口久久而立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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自打那以後,那個一天到晚嘰嘰喳喳,懷揣著十萬個為什麼的小和尚不見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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從此:
逢人開口笑,
相應無玄奧。
平常平平常,
無事呵呵笑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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圖.文/網路