三點鐘的部落格

為了預防後悔，我們自然把瞬間當成一個橋樑──要不積極規劃，往未來投射，透過種種措施和準備，希望下一次不要再後悔；或者在過去的後悔中困頓消極；甚至索性躲開人生，不要投入，就不會闖入後悔的地盤。很少人能直接面對這個瞬間，投入瞬間帶來的一切，更別說體會到「在」的平安與寧靜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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進一步觀察，後悔是「我」透過時空運作的一種虛擬修復機制──要是當時、在哪裡、怎麼做，就可以修補那個受損的「我」。也許是「我」受損的健康、財富、機會，也許是更抽象一點的形相、信用或尊嚴。為了這個想像中的「我」的修復，我們在過去和未來之間來回奔波。然而，後悔不光影響不了生命，反而還把生命扭曲成一個虛的境界、大幻想。最好的結果永遠在別的地方，真正的快樂永遠躲在未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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後悔也讓人忘了只有透過「這裡！現在！」，才有真正改變生命的下手處。接受、包容、臣服此時此刻自己內心發生與外在執行的一切。不對立、不抵抗，沒有批判，後悔也就少了藏身的空間。還在批判、還是懊悔怎麼辦？一樣地，一路不批判──連對自己「還在後悔」的這個批判，也可以採用接受的態度來對待。同樣無需批判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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面對後悔，不批判、不對立、不抵抗。清清醒醒看著正在撕咬內心的種種苦惱和感受，全部接受。接受「我」不完美，「我」還在掙扎。輕輕看著心裡生起的負面反彈，甚至略有進展時的小小得意。繼續輕鬆看著它，讓它自然地來，自然地走。不再提供對立的素材，「我」的火力也逐漸消停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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有趣的是，只要可以看到「我」怎麼運作後悔，生命自然有更大的聰明帶我們走出來，任何瞬間也就好過了。也自然體會到瞬間最多只代表全部的很小一部份，為一個瞬間的失誤而後悔，太不值得。過去制約所帶來的限制也就消失了，我們也懂了原諒自己和別人。只因為投入這個瞬間，自然發現我們都是同一個生命，沒有誰是受害者，也沒有誰是加害者，沒有誰好原諒，也沒有什麼好後悔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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就這樣，心自然鬆了。後悔所引發的種種想像不再那麼障蔽我們的眼界、設定我們的行動。很自然地，我們就讓瞬間存在了。不需要再加上一個念頭，可以輕鬆放過瞬間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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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們只是輕輕鬆鬆地「在」，不再任由念頭的想像鋪天蓋地漫燒。不再透過「我」侷限的知識生出後悔，然而也不與「我」抵抗，只是走出一條與「我」不同的路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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接受變化，心改了，命也跟著改了。投入這個世界，投入瞬間帶來的一切，我們自然從種種有形有相的侷限裡走出一條路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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文／楊定一
圖／JIMMY LAWLOR