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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【金剛經講話】勸轉般若法輪分第二 ／星雲大師

　第二分的主題，主要是須菩提請佛陀演說般若妙法。經文中「時，長老須菩提在大眾中，即從座起，而白佛言」，這個「時」是指佛陀入三昧中，觀說法機緣已成熟欲說未說之際。這段經文有二個問題，一是佛陀為何不自說，要須菩提起座勸請？二是在座的有一千二百五十位大比丘，為什麼都默然，而由須菩提代表請問佛陀？關於佛佛不自說與須菩提代表請問佛陀的原因有二：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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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一、表法珍貴：般若空慧，甚深微妙，為顯發「法」的珍貴，令聽聞者生起「難遭遇」之想，因此由須菩提起座請佛陀轉般若法輪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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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二、轉教付財：須菩提名為「解空第一」，對於諸法空理早有深悟，佛陀生平也曾要他代講《般若經》，令他教化一切未悟般若意趣的聲聞和諸位權乘，這也是天台宗所言的：「轉教付財。」所以，在此般若法席上，唯有解空的須菩提能荷擔佛陀交付的財寶，能會意佛陀真心，於是代表大眾，開口向下探問箇中消息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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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在闡述第二分經文時，我分四點來說明：

　　一、中道權實合一。
　　二、般若不在別處。
　　三、如來護念付囑。
　　四、安心兩個問題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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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經文中開頭說：「須菩提在大眾中，即從座起，偏袒右肩，右膝著地，合掌恭敬，而白佛言：」經文所敘述的如同一般世間的禮節，沒有什麼奇特處，其實蘊含此分的意旨及另一番玄機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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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一、中道權實合一

　　須菩提是「解空第一」，理性雖空，事相上仍不廢威儀禮節。「右膝著地」，右膝表「權」即般若智，地表「實」即真如理，亦即須菩提所問已和真如理體相應。「合掌」是合權實二邊，印證中道三昧是大小融通，權實不二。除了表明中道是權實合一，還有三業虔誠之意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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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　　　　身業恭敬－－即從座起
　　　　↗
三業虔誠→　意業恭敬－－合掌恭敬
　　　　↘
　　　　　　口業恭敬－－前白佛言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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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只是一段粗淺的經文，胡跪、合掌等禮節，都包涵著無限的般若旨趣。佛門的合掌又稱合十，亦即合十法界於一心。《十地經》：「三界無有別，唯是一心作。」《華嚴經》也說：「心如工畫師，能畫種種物。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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四聖－－佛、菩薩、聲聞、緣覺－－－－－↘
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十界唯心
六凡－－天、人、修羅、地獄、餓鬼、畜生↗

　　對於「心生十法界」這個道理，有許多人一定會狐疑不信，我明明是人，怎麼又是菩薩和餓鬼畜生呢？其實我們一天的生活裏，一顆心來來去去不知在天堂地獄走了幾回？當我們生起瞋怒鬥諍的心，難道不是修羅的化身？當欲望飢渴的火焰燒起，就猶如餓鬼受著針咽吞火的痛苦，難道不是飽嚐餓鬼的滋味嗎？天堂地獄在哪裏呢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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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有一個信徒來請教無德禪師：

　　「禪師，我心裏頭一直有個問題百思不解，經典上說三界唯心，可是我明明在人間，我的心哪裏會在天堂和地獄？」

　　無德禪師沒有正面回答他的問題，只叫他去井裏打桶水來。當水提到後，禪師指著那個水桶說：「天堂地獄都在那一桶水，你自己親自去看看吧！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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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信徒聽了就依言專注地凝視桶裏的水，看了許久什麼也沒發現。禪師突然走近，把他的頭壓進水裏，正當他喘不過氣來，禪師就鬆手了。信徒又驚又怒責罵道：「你這壞心腸的禪師，把我壓進水桶裏，那種喘不過氣來的痛苦，簡直就像地獄一樣。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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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禪師毫不動怒，笑問道：「那你現在，感覺如何？」

　　「能自由的呼吸，感覺就像天堂一樣的快樂。」

　　禪師叱喝道：「你從天堂地獄都來回走過了，為什麼不相信天堂地獄的存在？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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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二、般若不在別處

　　從第一分的經文中，佛陀以穿衣吃飯，洗足敷座的庸言庸行開顯般若的本地風光，因此才有第二分須菩提讚歎「希有世尊」。「希有」有二種含義：一即佛陀以日用行事，示現般若在眼下眉端，不在別處。二是須菩提自己終日走街過巷，不知向穿衣吃飯處領會，今日始悟，所以歎其「希有」。對於佛法全體大現於生活，我引用一則公案來說明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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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趙州禪師非常重視生活的佛教，於生活中處處表現其家風，有人問：「佛法大意。」他答：「吃粥去！」有人請示如何開悟，他答：「吃茶去！」有一位學僧因為多年，始終未領得禪意，因此向趙州禪師請假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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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「弟子前來參學，十有餘年，一直不蒙老師指導開示，今日想請假下山，到別處去參訪。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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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趙州禪師聽後，大驚道：「你怎麼可以如此冤枉我？從你來此，你每天拿茶來，我為你喝；你端飯來，我為你吃；你合掌我微笑；你禮拜我低頭，我那裏沒有給你開示給你指導？你怎可以昧著良心胡亂的誣賴我！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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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一粥一茶即是禪心，語默動止又何嘗不含法味？趙州禪師不曾辜負學僧，可惜學僧混矇度日，慧眼未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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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三、如來護念付囑

　　經文中如來善於護念，善於付囑的是什麼？佛陀四十九年說法的過程，可以用一首偈來表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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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華嚴最初三七日，阿含十二方等八；
　　二十二年般若談，法華涅槃共八載。

　　如來善護念諸菩薩，護念即指佛陀從演說華嚴以來，善於調伏愛護一切眾生。以不同根機的眾生，分別演說了義不了義經。「付囑」就像世人把家業財寶付與兒孫繼承，如來把法王家業囑咐弟子荷擔。並且囑咐其由小乘入大乘，勉勵諸菩薩於因地修行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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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佛陀觀眾生根器因緣不同，善於調御且垂加護念付囑，因此佛的十號之一有「調御丈夫」的尊稱。禪門中也有很多老婆心切的老師，善於護念付囑弟子，在一啄一喙間，令弟子打破多劫的無明殼子，接引弟子見性出頭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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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靈訓禪師在廬山歸宗寺參學時，有一天動念想下山，因此向歸宗禪師辭行。禪師問道：「你要到哪裏去？」靈訓據實以答：「回嶺中去。」禪師慈顏關懷道：「你在此參學十三年，今天要離開，我應該為你說些佛法心要，等你行李整理好，再來找我吧！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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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靈訓禪師整理行李後，就持具去向歸宗禪師告假。禪師親切的招呼道：「你到我面前來！」靈訓依言前近。禪師輕聲說道：「天寒地凍，你一路要善自珍重。」靈訓語下，頓然徹悟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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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歸宗禪師十三年來悉心照拂弟子，當弟子前來辭別時，知「蛋已孵熟」，只要再加以深心護念付囑的一啄，便可以令靈訓禪師徹骨徹髓照見自家面目。一句「途中珍重！」是師家無限的護念與付囑呀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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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四、安心兩個問題

　　經文說：「善男子、善女人，發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，應云何住？云何降伏其心？」這裏提出兩個安心的問題。即發菩提心以後要怎麼保任安住？對於生起的妄想心要怎麼去降伏？關於這兩個問題是修行中最普遍發生的狀況，佛陀說的千經萬論都是「因病予藥」，用於對治我們貪瞋癡三毒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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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如何化導貪瞋癡三毒，不讓它毒害我們的功德法財？應該以不淨觀對治貪欲；以慈悲觀對治瞋火；以因緣觀對治癡心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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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如何安住菩提心，降伏妄想心？經文裏的回答：「應如是住，如是降伏其心。」「如是」有三種含意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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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一、眾生諸佛本自一如－－世出世間無一法不是真「如」；無一法不「是」實相。廓而論之，吾人內而根身，外而器界，皆是真如實相的流露，哪裏還有生佛之別？既是生佛一如，當然沒有真心與妄心的分別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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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二、吃飯洗足當下即是－－就「如」同如來尋常的穿衣吃飯，洗足敷座，這一段光景，當下即是！以此而住，就是安住其心，也就能降伏其心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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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三、住心降心即指後文－－即後文如來所言的住心、降心的方法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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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「如是」涵蓋對治住心降心的方法標的！生活裏，我們要怎麼能「如是」見到自性的光明，照見四大五蘊和合的「假我」？如是「五蘊皆空」即能了生死苦厄，當下證明涅槃常樂。由於執著「我」是恆長性，是不變性、是主宰性、是普遍性，猶如「盲人摸象」，怎麼能照見自如本性的全體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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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在探討「住心降心」主題之前，應該對「我執」的愚癡知見先有一番認識。《生經》裏我所鳥的寓言，可借為我們的龜鑑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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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很久很久以前，有座大香山，滿山遍野長滿了各種藥草。山裏住著一種鳥，名叫「我所鳥」。每當春天藥果成熟時，上山採藥的人絡繹不絕。這時，我所鳥總是悲鳴的叫喚：「這山是我所有！這藥果是我所有啊！我的心實在痛苦，你們為什麼要來奪取我的所有。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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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我所鳥晝夜頻頻呼喚，撲翅哀鳴要人止住，但是人們仍舊採擷不停。這隻我所鳥嘶竭力盡，最後吐血身亡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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圖．文／文殊花度